不许人间见白头——关于《吸血迷情》 - 达人(东方剑清)

2005/08/10 | 不许人间见白头——关于《吸血迷情》
类别(无心即休) | 评论(0) | 阅读(28) | 发表于 17:26: 　　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吸血迷情》这个名字很好听，但是却一点也不想去看——我是不看恐怖片一类的。所以，第一次有机会去看的时候，我在电影院里睡着了，从电影尚未开始一直睡到结束，中间醒了一次，听到几声吼叫而已，连眼睛都没睁开。
　　四处去找这张碟是因为蓝缕想看。买来之后自己先看了一遍，她来的时候，一起看了一遍。之后，又一个人看了好几遍。于是就有些后悔，那时，在电影院不该睡着的。

　　灯光突然在那记者眼前亮起的时候，他为吸血鬼的迅移吃了一惊。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个吸血鬼，当时心里其实有些惋惜先前营造的气氛——灯光下，不过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年轻男人。隐约似乎听说过是某个帅哥演的，所以仔细地审视了一下那张灯光下的脸——灯光太强，镜头太近，照出来的脸有些过于清晰，显得凹凸不平，而且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反而使那种英俊过于尖锐与强势，未免有些不自然。在我有意挑剔的目光下，第一眼的结论是——差强人意，不曾达到完美，不过也看得过去。之后，镜头终于拉开，灯光也终于转了个角度，在他脸上投射光与影……最重要的是，他笑了！黄色的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在另半边留下阴影，那笑容，仿佛在阳光下燃烧！距离与明暗掩去了皮肤的不尽光滑与脸部肌肉的不够均匀感，而笑容，却为原先紧绷的脸注入了灵魂。那一瞬，我修改我的结论——果然是帅哥！非常地……漂亮。
　　十八世纪的画卷在路易忧伤的叙述中缓缓展开。他坐在牌桌前，茫然的眼神，空白的表情，一张一张把牌丢出去。对方掀桌子拔枪对着他，他扒开衣襟露出胸膛，眼神冷淡。一样是无表情的脸，一样是整张脸大大的特写，但是，在青黑的灯光下，这张脸的瑕疵一样被掩个干干净净，依然是那种尖锐而强势的英俊，却透出一种沦落的艳丽。
　　整部影片都穿插在叙述和回忆中，跟着时空的切换，我就一直在比较，到底，穿着西装束着头发的叙述者和裹在花边衬衣里长发批垂的当事者，哪一种模样更漂亮。结论始终在变，不变的是那个当事的路易，是可以让人心生亲近的。
　　其实难怪莱斯特要嘲笑他，身为吸血鬼，却固执地坚持着人性，从吸血鬼的角度来看，果然是不合时宜的啊。可是，问题在于，观众却是人类！所以，这样一个与吸血鬼身份格格不入的吸血鬼，挑动了我深心里的琴弦，让我随着他而悲喜、起落。

　　每个人总有他想要坚守的东西，哪怕，在生存的本能前，这种坚决的守护会显得无比可笑与荒唐。我们都被教导过真善美的吧，我们也都曾经有过自己想要坚守的真善美的吧，只是，一切的执念，终将随着生活的脚步而粉碎、消逝。《吸血迷情》，也无非是这样一个故事，从活着，到死去，从反抗，到妥协。
　　我想路易深爱着这个世界，否则他何必一心求死。这样深情的男子，又怎会苟同莱斯特那样无情的杀戮游戏。在他心里，只怕依旧是把自己定位在人类上的吧，所以——怎么可以为了自己的生存，就杀戮别的生命呢！其实各种道德执念，戳破了真是一文不值的，但若真的戳破所有执念，这世上，又哪里还有温情。
　　何况，路易的性格中有非常强韧的一面。他很温柔，可他并非弱者，他只是在隐忍罢了。所以，假如我是莱斯特，就宁愿让他自己慢慢沉沦，而不会给他反抗的手段，以及宣泄愤怒的出口。
　　路易放过三把火，第一次烧了自己的房子，第二次烧了一条街，第三次烧了吸血鬼剧院。除了第二次算个意外，都是他对自己的徒劳挣扎的失望积聚到一定程度后为外力引发的产物。只是，爆发的力量越大，产生的反座力也就越大，他爆发一次，就等于他的人类精神生命死去一次，所以当他宣泄了他最后的愤怒之后，他对这个世界的热爱，也终于消散殆尽。
　　他放火烧自己房子的时候，对自己是失望至极了吧。吸血鬼的世界在一瞬打破了他所有的信仰，但是没有信仰的话，这样的生命又将何以为继。莱斯特说，他可以给他新的生命，让他不再痛苦，可是实际上莱斯特不仅不能给他他想要的一切，反而使他更加痛苦，并且心生迷茫——自己到底是什么？所以他需要抓住一点什么，而人性就是他在这条放逐之路上随手抓来的救命稻草。不幸的是，这根稻草，与他的生存本能正相冲突。这种违逆自然本性的选择，从来就是痛苦的道路。痛苦沉积到了一定的程度，便宁可毁灭自己，毁灭一切，更何况他突然发现自己想要坚守的信念在血的诱惑前如此不堪一击，于是他终于崩溃。
　　但是莱斯特不放他死去。
　　当他与莱斯特争吵的时候，他其实仍是崩溃着的，只是因为无法容忍莱斯特那样的威逼与引诱，所以才奋了一把余勇。
　　不过这濒死的反抗也彻底燃尽了他自己。抱着小小的女孩柔软的身体，其实是比他更无助的生命，却是他此时唯一可以汲取的温暖。牙齿插入血管，血液流入咽喉……猛然惊起，才知道原来自己终究难免妥协，所以，只能仓惶逃离。
　　此时他心中的一切都已轰然倒塌，在触手可及之处，便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再找不到救赎自己心灵的光芒。于是莱斯特只好自己把克劳迪亚这根稻草塞到他的手中。
　　正因从一开始，克劳迪亚对路易就有不同寻常的意义，所以在此后的岁月里，他不能容忍一丝一毫对克劳迪亚的损害。所以，看到莱斯特喉咙上张了一个大口子血流满地，他也只是说了一句“My God”。而当莱斯特将对克劳迪亚不利时，他毫不犹豫地把灯火投向他的创造者，再度将他送入死亡。
　　对路易来说，莱斯特究竟是什么呢？他眼睁睁看着他流尽鲜血，脸上一片木然。他把他的“尸体”推入沼泽，然后说他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他站在船上，看着烈火升腾，一边害怕一边忏悔。当然他恨莱斯特，莱斯特许诺给他天堂，结果把他带入地狱。
　　但是他对那记者说：“我只有他，就是这样。”
　　从一开始，莱斯特就处在支配者的位置上，这一点，大约也是路易无法认可的。微扬的头颅，挺直的身躯，路易身上其实处处都是高傲的印迹。所以，他用一切手段，来背离莱斯特的世界，作为他的反抗。不夺取人的性命，就是路易的第一个方式，他输了这场较量，并不等于他放弃了反抗。他依然在精神上抵制莱斯特，努力不让自己混同于莱斯特。
　　可是突然之间，莱斯特死了……就如同一个满腔仇恨的人终于复仇成功，却突然发现自己剩下的只有空虚。莱斯特死了，那么他的生命还剩下什么？最初的兴奋之后，他终会发现，自己的固执、坚持、挣扎，忽然都失去了目标……
　　幸而，他还有克劳迪亚。
　　无论如何，熊熊火焰燃烧中，路易对莱斯特的爱恨同时化作灰烬。一切的怨恨、不甘，此时终都归于平静。而路易的某一部分，也随之死去。
　　他和克劳迪亚，开始了他们幸福却空虚的生活。他以为，他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带着残存的人性，游走在世界的边缘。
　　然而，他遇到了阿尔芒。本以为永远寻求不到答案，却突然见到一盏明灯。不同于莱斯特，不同于克劳迪亚，阿尔芒用赞叹的眼光看着他的人类灵魂。
　　克劳迪亚是他在迷茫的洪流中紧紧抱着不让自己沉没的一根浮木，可是一旦眼前出现一片陆地，他会不靠过去么？！也许他自信绝不会抛弃浮木，但是这世上可以容你作主的事情又有多少。
　　他可以为克劳迪亚做任何事，哪怕这意味着他必须放弃自己。莱斯特做不到的事情，克劳迪亚全部做到了，那样柔弱的双手，一点一点把他拉向彻底沉沦的深渊。所以，当他将应她所请为她创造一个吸血鬼之前，深深地看着她——应该爱她，还是恨她呢！路易自己也不明白的吧，反正不等他哀悼完自己的人性的死去，巨变已在俄顷发生。流动的双眸，灿烂的金发，全部化作了一堆尘土。
　　她的灰烬在废井中飘扬，落在他的脸上身上。在巨大的悲痛面前，他也许想过大哭，想过大叫，可是他终究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感受她的最后一丝气息。尘埃散尽，也带走了他生命中所有的温暖与光亮。
　　他烧自己房子的时候，动作激烈而利落；他将灯火掷向莱斯特的时候，手上带了多少坚决；可是他焚烧吸血鬼剧院，不过是将蜡烛随手拨落。
　　他的眼睛始终是冷的，动作也是冷的。有着人类灵魂的路易已然随着复仇的火焰死去，踏上阿尔芒马车的，是从精神到肉体都身为完整吸血鬼的路易。他已经找到了他要的一切答案。

　　“谁都无法拒绝我……连你也不能。”
　　“我试了。”
　　多少爱恨伤痛，只是留作今日的一滴泪水；多少坚执守护，依然挽不住哪怕一缕馨香。但是，至少曾经试过，所以，尽管空虚，却依然可以——beautiful、powerful、no regret。

2004年10月25日

后记：
也许因为这部电影我实在是太喜欢了，所以对这篇文字看得过重，以致写了几个月，也就几百字的成果。前天晚上和残牙聊天，她说有人评论其中的路易无法引致观众的移情作用，于是忽然就知道要怎样往下写了。
不过，现在真的是没有激情了，写着写着自己就先颓丧下去，再找不到感觉。于是又把电影看了一遍，结果更糟，脑袋一下子空空如也。所以，草草地，就这样结束了。
自己也知道其实不能这样结束，别的什么都不说，可至少结构上是头重脚轻的。但是，再憋不出任何一句有用无用的话，再找不到一丝一毫可以表达的想法，那么，原谅我，还是就这样吧。;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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