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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8/10 | 独坐寒窗对孤灯(三)(上)
类别(碎镜断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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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5:25
一月,谷岩又没在学校订饭。
星期六下午不上课,这顿午饭,她可以留到回家再吃。
一月的第一个星期六,她回到家刚放下书包往厨房走,谷斐便给了她一封信。她漫不经心地举到眼前,就着几缕从房间折射过来的残光看见上面赫然写着“谷沨璧收”。
她一呆,是张剑?他竟会给自己回信?
一边烧着面,她一边拆开了信。
谷沨璧:
你好!
谢谢你关心《男孩似水》,这令我和我们文学社的全体成员都十分感动。不过我想证明一点,我可是—个标准的Boy。
其实我是很—般,很平凡的。我没有那种英俊的“包装”,但也并不算难看(至少我妈没说过我丑);说不上人高马大,但也不算是“二等残废”。真的,有时自己想想也蛮乏味的:像我这样的人,大街上一把一把的,匆匆地来,匆匆地去,谁管你是谁,实在是平常而又平常了。然而平凡堆中的我,竟生有一颗不甘平凡的心,于是我常常对自己说:容貌与外表并不是特别重要的东西,长得不算出众又怎么样,顶多算一个“自然灾害”,这是自己苛求不来的。有时我也会用用“精神胜利法”想,论长相,我似乎比鲁迅先生稍占优势;论身高,我绝对领先于改革开放的总设计师deng小平同志……这样一想,一切就都OK了!
我并不是一个自卑的人,而且对生活与未来充满着希望与渴望,于是当坐在我后排的女生们每每谈论班中男生的时候,我总是高唱:“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以示“鼓励”。
我的爱好不算太多,也轮不上“高雅”。以前小的时候,我和表妹们一起学拉手风琴,拉了半年没了兴趣,遂放弃了对器乐的“刻苦钻研”;随后父母送我去学国画,半个月后我便毛笔丢掉了,于是成为吴昌硕之二的幻梦也就此破产。以后我似乎便与高雅艺术们无缘了。幸好我还愿意写—些东西出来,为的是在自己百无聊赖的时候,解闷之用或者是饭吃得太饱以至睡不着时,翻翻看看,催—下眠用。再有我比较喜欢唱歌,就是难听了一点,不过耳朵里塞上些棉花,我想问题不大。
简单地介绍一下我自己,现在你对我的看法怎样了呢?是否还愿意与我交笔友?你还认为我有脂粉气吗?
噢,说到脂粉气,你说《男》一文中有一点,是真的吗?这可是我不愿听到的!其实我写这篇东西时是带着深深的无奈与遗憾的。因为现今的男孩们似乎有些蜕变了:有的搞的像电影电视里的黑社会老大;有的则是张口闭口潇洒呀,风度呀,其实这便是在无形中遗失了潇洒的内含一一含蓄;有的更“幽默”,把自己“包装”成一个七分男,三分女的“组合体”,让人看了浑身不舒服。于是真心呼唤那些质朴、求实、含蓄的男孩子,能够像潮一样,奔涌于这个社会,荡涤一下四周的尘灰瓦砾。于是便有了《男》一文,至于带上了脂粉气是我始科不及的。看来我的文章仍未跳出以往那种风花雪月的风格,这是我所要努力改革的。
在来信中,你说到你的阅读并不广泛,因而觉得自己鄙陋,这是大可不必的。因为如果因此就判断一个人的鄙陋与否,那么世界将会是鄙陋者的世界。每个人的精力与爱好总是有限的,天才与全才世界上又有几个人呢?特别是我们学生,二点一线的生活哪里有那么多时间看名著,看小说呢?我想只要自己战胜自己的自卑心理,仰天大呼一声:“天生我才必有用!”建立起自信心,那么无论丰富阅读,还是学习都能完成得十分出色。
写了这么多,突然想到明天考化学,方程式我还没有背熟,不得已搁笔。如果你认为与这么—个家伙书信往来还算有趣的话,我欢迎你的来信,说说你的情况,你的想法,你们的班级,同学的趣事等等,来信还是寄到我学校里吧,因为我家尚处于“封建社会”。总之谢谢你给我提出的意见,谢谢你的来信。
祝
不再自卑
张剑
1995.1. 4
狂喜。反反复复把那三页信纸看了几遍,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甚而有些怀疑这信只是另一个人写的,但她又知道这不太可能。
对着信凝视良久,她突然发觉这字她是在哪里见过的。她能找的,自然只有《杜鹃文集》。
翻开,入目《男孩似水》——不就是同样的笔迹——算不上漂亮,但也独具一格。这究竟出诸谁手?她细细想来,终于省起这一篇不正是他自己抄的!她不由失笑——原来他的字不错呀,怪不得敢抄上两篇呢!
谷斐在一旁问:“这个人叫什么?什么剑啊?是不是你的同学,以前听你提到他,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健康的健呢!”
谷岩笑笑,答道:“张剑。”——张剑,张健,一道闪电划过她脑海,灵光一闪间,她想起来了,不错,那个对着大家笑的男生是叫张剑,只是她当时反应出的是“张健”而已!实在想不到,大兜其圈之后,居然是这样!
摊开信纸,谷岩看着他那句“我和我们文学社的全体成员都十分感动”,不由笑谑:“我好象也算是文学社的吧,不过我对此可不知道啊!”再把信重看一遍,瞥见他那“我可是一个标准的Boy”,她哑然失笑:“知道你是男的,不过多问一句也没什么罢了!”再往下,对于吴昌硕是何许人也她却迷惘了,看他写的,该是个画国画的,真该给自己来几下,亏自己还学了那么些日子的国画,居然不知吴昌硕是谁!而看见他对于自己的歌声如此谦逊,她大摇其首,在市东校园文化节上,她知道他参加了卡拉ok的比赛,不管结果如何,这歌唱得不好有胆量报名吗?况且她可是在他们进行决赛之际听江清华提起的——可惜她没兴趣去听。对于他那“风花雪月”四字,她则如梦方醒——她的感觉正是如此,只不过,她始终想不到这个成语!
……
总之,一句话,对着张剑的来信,谷岩实在很激动,她百感交集。
待杂绪过后,她开始写信了,写了觉得不好就撕,撕了再写,待到她筋疲力尽的时候,她终于草草写就了她仍不满意的回信——也许还不如前几封的回信。
张剑:
见信好!
收到你的回信很高兴,高兴得近乎兴奋。读了之后,发觉你不仅不带—丝脂粉气,更是个挺风趣挺豪爽的地地道道的男生。
现在批判男孩的文章很多,曾经在初中版的《中知报》上相继刊登过《现在的男孩哟》《现在的女孩呦》两篇“少女日记”,一搭一档,更是把男孩说得体无完肤,一无是处。所以看到《男孩似水》,就叫我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可惜我是属于为读文章而读文章、为看书而看书,从不用脑子思考的那类人,永远都只停留于文章的表面。所以,若不是你告诉我,我根本不会看懂《男孩似水》的这些内涵。还有,凭良心说,我对“脂粉气”究竟指什么并不十分明了,只是觉得《男》的风格和许多文章颇为相似,极尽了文笔之流丽柔曼,恰好看到有人评价现在学生的文章大多都带了脂粉气,便把这个词语借来用在你的身上了。不过不管我用词是否正确,反正我的感觉就是柔婉有余,力度不够。
是否觉得我有些“不知天高地厚”呢?无可奈何,我就是这种随心所欲、想到哪写到哪(或说到哪)的人,所以常常因为措词不当或说得过分而得罪了别人却不自知。我想这点我是必须言之于先的,免得又有多得罪一个人之虞。若言词间有不妥之处,望能海涵。
我读过的书是不少,但阅读面真的很狭小。可以说有90%是武打小说,当然我并不认为武侠小说不好,只是对我这种人来说,它只能是起让我钻研—下雍正是否果被吕四娘所杀,蚋兰容若是否真的认识董小宛和冒辟疆的女儿,乾隆是不是雍正的儿子之类的作用。而关于当今的国际形势、中国社会状况、古今中外的许多名人名家,我近乎—无所知,这非鄙陋,又是什么呢?我不是那种喜欢妄自菲薄的人,只是事实如此,我也不好往自己脸上贴金呀!
其实,我无意显露我的自卑,何况“自卑”在我的个性中所占也并不多,或者说让我发现让我感觉到的并不多。一直都很欣赏“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诗,但想想老天并未给我多少“必有用”的东西,我唯—的才大概就是做些吃饱了饭无事可干的荒唐事。对着失败和挫折了,就喜欢不停地看《潇洒的人》,面对自己“大逆不道”或有悖常情的行径,那便是我的座右铭——走你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藉着这些来给自己一点安慰一点动力,于是就觉得自己坚强起来洒脱起来了。这一句格言和一篇短文,几乎已成了我精神上的支柱。
我似乎有点语无伦次了,再往下写,我想大概我自己也要不知所云,不再打扰你复习的时阔,就此搁笔。
祝
日日进步
谷沨璧
1995.1.8
信是星期一谷斐帮她寄掉的,到星期二她知道他一定是会收到的。星期二的中午,何雁来找谷岩,问:“你家的地址有没有变动?”谷岩一凛,反问了一句:“干吗?”何雁回答说:“文学社要抄花名册。”谷岩暗暗吃了一惊,但表面上她仍不动声色,反笑嘻嘻地说:“我家搬了。搬到天上去了。”两人一笑而散。
此时已是考前的唯一的一个星期,但没有人告诉谷岩她可以不必去资料室,所以她还是去了。
她去的时候,只有江清华和谷凤翔在说话,江清华见谷岩来了,让她坐下,继续和谷凤翔说话。
待谷凤翔离开,江清华不得不再把先前说过的关于文学社的活动再对谷岩说上一遍。没说几句,张剑忽然进来,江清华看到他就说:“你看,她们几个小姑娘都没通知清楚,全来问了。”他稍一默然。江清华轻喟一声,也不知是跟谷岩在说,还是自言自语:“张剑他们中午穷讨论了……”等她说完,他才轻轻问:“上届的考卷借给我看看可以吗?”她说:“你去看好了,就在外边桌子上。”张剑于是到外间去了。
要交代完的全交代完之后,江清华忽然说:“你要不要看看上届高一期末考试的卷子?看看好了,说不定还会考到的。”谷岩沉吟了一下,说:“好啊。”于是她就跟着江清华到了东半间。
张剑坐在灯光很黯淡的一隅,面前堆了老厚一叠考卷,江清华向他道:“张剑,把高一的卷子拿出来,给谷岩。”
张剑边在一本本的考卷中找高一的。一边惊讶地问谷岩:“你是高一的?”
“你大概当她是初三的,对吗?”江清华接口问。不等他回答,又感叹了一声:“时间过得快啊!她们已经高一了。”
谷岩有意外的感觉,他居然不知道自己是高一的!面对着他望着她的眼睛,她笑着说:“不要紧的,我是中预班的好了。”
“中预班?什么意思?”他反问。
“没什么意思,既然你说我不是高一的,那就算我是预备班的好了。”
他想了想才道:“中预班就是小学六年级啰?你们有预备班,我们没有的。”
没有?高二的人没读过预备班?
排了排年份,这根本就不可能!
在她还是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是小学五年制了!他会不知道预备班?尽管这样想,她却不愿与他多作口舌之争,所以从他手中接过考卷之后,她就到了西半间屋子里去了。原因之一是里面的光线充足,原因之二,便是她不敢与他同处一室。
谷岩根本看不进题目,她从语文卷子翻到生物、地理、历史卷子,并没有注意题目,只是随手翻翻而已。无所事事之极。定了定神,她终于是开始看数学题目了。
其中默写概念的题目很多,再往下的代数题颇为简单,几何的倒数第二题她是做到过的,最后一题她却是怎样也想不出该如何解了。
先前的一段时间之中,陈氚曾经来过,只是现在却不知到哪里去了,资料室中只有谷岩和张剑,当中隔着高及屋顶的书柜与书架。谷岩犹豫着要不要去问他这道题。彷徨良久,她终于拿起那本考卷,绕过书架,隔着桌子道:“哎,不好意思,可不可以打扰你一下?”
他抬起头,“没关系,你说好了,什么事?”
她走了几步,来到他面前,递上那本卷子(当然已经翻到数学的第二张考卷)说:“谢谢,请问最后一题怎么做?”他接过卷子,看着她说:“你坐啊。”她被他看得心下忐忑,却仍强自镇定,淡淡笑笑,算是道谢,不过她还是站在那里。于是他埋头开始看卷上的题目。
她只觉得心神激荡,她低头凝注着他,不由一遍遍地问自己:“这就是我的笔友?我居然会给眼前这个家伙写信?我的笔友居然就这样活生生地坐在我的眼前帮我做数学,而我就这样站在他的面前盯着他看?”
她有些晕眩了。
她暗自叹了口气,移开了目光。
他抬起头,说:“我做不来。”随后他又扫了一眼那道题,又道:“这道题目好象就是我们高一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题嘛。”
她稳了稳心神,试图象素来自己与人说话或听人对自己说话时一样望着对方的眼睛,于是她迎上了他的目光。
她浅浅地笑着说:“这不就是你们考的时候的考卷吗!”
他的镜片反射着日光灯的灯光,她尽管看不到他的眼睛,但就这样短短的凝视,她已又有了不寒而栗的心慌感,她不敢再看着他。她转开了头,她感觉自己转得极不自然,就象做了亏心事被人质问一样。
他对她的话作了否认:“没有,有几道题不是的。”
然后他就开始说:“那次考试我这道题没做出来,结果只有五十几分,被我们老师训了一顿,说,‘你怎么考的,怎么考得这么差’。”
她“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他继续说:“你去问一问你们老师好了。”
“不去!”她说得坚决至极,连自己都惊讶自己怎会斩钉截铁一至于斯。
“为什么?去问问老师又不要紧的。”
她的嘴角动了动,可是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向来对老师敬而远之,更不想去请教数学老师什么问题。想必她的脸色不大好看,他又转而说:“那你只有等陈氚来了问陈氚了,他数学比我好,我语文比他好,他大概会的。”
她又“嗯”了一声,拿过了考卷,一边转身一边低低地说了一句:“如果这张卷子给我做,我大概只有四十几分了。”——是啊,象什么“三垂线定理”,她会用,可是她背不出,证不来。
他在她身后说:“你把定理背背熟。考得很多的。”
这时她正走到“门”口,闻言站住脚转头说:“这背得出的啊?”他于是说:“那你就抄下来吧!”她心中一怔:“他怎么也会教人作弊?”想归想,她反问了一句:“多不多啊?”他有点期期艾艾:“这个……好像挺多的。”于是她笑着又回到了原先坐的地方。
陈氚来了,她并没有去问他——她可以说根本不认识这个人!
终于,她挨不下去了,把那本卷子给了张剑,向江清华道了再见。她把铅笔盒与草稿纸放进书包的时候,又听见张剑说:“你还是去问问你们老师吧!”
她不准备去问老师,但她终究还是把这一题的题目抄了下来。
这天晚上,谷岩写了日记。
期终考试终于结束,休息了一天之后谷岩只觉病势有增无减。然而她尽管知道自己在发烧,表面上还是强自作出一副神采奕奕的样子来。
吃完午饭,她拿了个杯子便摇摇晃晃地出了门,乘上公共汽车,往学校而去。她脑中一片混乱,坐在车上,遇见初中同学,才总算藉聊天稍稍提了下神。
报箱里有一叠《青年报》,她抽了一张,往资料室走去。
资料室里颇有些喧哗,初二的三个小姑娘在探讨明星探讨歌,高二的一堆在谈论考试谈论分数,谷岩用手支着脑袋看报纸。她希望这能使她的精神好一些,至少别这样萎靡不振,可是她头疼得厉害,根本就看不进一个字去。
于是她把注意力转向高二那群的讨论上,反正她也不认识他们提到的人,听不懂一大半他们的考卷内容,不过听听也总能使自己对头昏脑胀的感觉不那么明显。
等这一群又都散了,充斥在她耳边的便只剩了柳敏涟她们唱歌和谈笑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张剑进来了。他翻了翻她们几个的杂志、歌谱,开始与她们一起谈论歌曲、谈论明星。
此时谷岩已开始支持不住地想睡觉,她将头磕在报纸上(报纸摊在桌上),闭目养神。恍恍忽忽之中,她只听见柳敏涟在说:“张剑——你是不是叫张剑?”后来又听见张剑在唱《奉献》。混沌了一会儿之后,她清醒了一点,虽然仍有点无精打采,但比起原先,是好得多了。她抬起头,揉揉眼睛,忽然听见有人说:“谷岩,你刚才是在看报纸还是在睡觉?”谷岩一抬头,看见张剑正看着她,她答道:“当然是睡觉。”他说了一句:“我想呢,这样也没办法看报纸。”她默然。他又说:“你是唱越剧对吗?准备好了吗?”她“嗯”了一声,心中却暗暗嘀咕:“准备什么?嗓子都咳哑了,到时能唱得出来就万幸。”他接着问:“你唱哪一段?”她淡淡地答:“《算命》。”她这时忽地想起上星期二他问过自己唱的是哪一派的,当时她说哪一派都算不上,因为她走音,于是他就说:“那就是走派的了。”
她指的是尹派《沙漠王子》中“算命”一段,他听了说:“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命儿自己算’这段?”她点点头,“对啊。”他说:“那么是尹派的了。”她仍是强调自己唱起来走调的,他却说:“我听不出的,反正我是听不懂的。”
终于江清华洗完澡回到资料室,“庆功会”可以开始准备了。
一问之下,十几个人居然有一大半没带杯子,江清华只有三个平日不用的瓷杯,此刻只好“奉献”出来了。也不知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居然看中了昏昏沉沉的谷岩,一定要谷岩来帮她洗。谷岩暗叫一声:“倒霉!万一我把杯子打碎了可糟糕!”但幸而站着比坐着能驱赶睡意,有事可做也比干坐要好得多,她洗着杯子,朦胧的睡意淡了好多。资料室的喧嚣声在她恍如隔世,她的一颗心似乎都系在了手中的杯子上,细细地、慢慢地洗着,好像在做梦一样。忽然有人在她身边说:“呦,你在洗杯子啊。”她一震,几乎惊落了手中的茶杯——这样的空灵状态下,哪怕只是一句平淡的言语、一声轻轻的叹息,她也是经受不起的。心颤使她猛然清醒,她斜眼瞥了一下身边,原来是张剑。她脱口道:“你别吓我哦,我吓不起的。”他笑笑,说:“我没吓你。我不吓你。”她又转回头继续洗杯子。
杯子给了柳敏涟、曹隽雍、谷凤翔三个。
江清华给了张剑一瓶茶叶,他看到谷岩,便笑嘻嘻地晃了下手中的瓶子,问:“你喝茶吗?”谷岩并不讨厌喝茶,但她却摇了摇头——不为什么,只是不想从那个小瓶里倒出茶叶来,也或许是不愿从他手里接过那个茶叶瓶。他说:“干吗不喝?茶蛮好喝的呀,国粹噢!”于是又一个个地问下去,几个有杯子的,多少都倒了那么一点儿。最后他又回来对谷岩说:“喝点好了。”谷岩其实一向喜欢喝茶,只是她也一向不敢多喝,她怕晚上睡不着,早上起床时头疼。此刻见张剑又来问她,她其实也想藉茶稍提下神,便拿过了瓶子——只是,她拿得似乎太急了些,连自己都觉得这简直象抢。一边倒着茶叶,她一边暗暗好笑:自己这可是怎么了!真象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工会休息室有老师在用,他们便只能等待,等老师离开。所以,原本1点多的活动一直拖到了两点多才进行。
张剑拿着装有写着数字的纸条让每个人摸一张,纸条上的数字便是表演节目的次序。
江清华发表完她的一大篇宏论之后,节目正式开始了。谷岩抽到的是“8”,偏偏她最讨厌“8”这个数字。一共不过十二个节目,有十一个是唱歌。
前五位表演者都是高二的,大家推来阻去恐怕是与原先的次序不符的。待第六位表演时,殷雯来到谷岩面前,小声与她商量着:“等她表演好以后,你上去给我们做点象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题目好吗?我让你和谷凤翔准备的,结果你们也没给我,行不行?”虽说商量,但社长的吩咐焉可say“NO”?题目是没问题的,她的脑子里“东方大世界”歪打正着的题目还少吗?不过就怕这种精神状况下什么也想不起来。还没等她表态,边上那个沙发上的谷凤翔插口说:“我这里有本《脑筋快车》,不知道有没有用处?”殷雯似乎喜出望外,急道: “好啊,那就借一借了。
前五位表演者都是高二的,大家推来阻去恐怕是与原先的次序不符的。待第六位表演时,殷雯来到谷岩面前,小声与她商量着:“等她表演好以后,你上去给我们做点象脑筋急转弯之类的题目好吗?我让你和谷凤翔准备的,结果你们也没给我,行不行?”虽说商量,但社长的吩咐焉可say“NO”?题目是没问题的,她的脑子里“东方大世界”歪打正着的题目还少吗?不过就怕这种精神状况下什么也想不起来。还没等她表态,边上那个沙发上的谷凤翔插口说:“我这里有本《脑筋快车》,不知道有没有用处?”殷雯似乎喜出望外,急道: “好啊,那就借一借了。”谷凤翔从塑料袋里翻出一册黄封面的小书来,递给了殷雯。殷雯把它交到谷岩手里,说:“你选五六个,大家调剂调剂,那也就行了。”
老实说,这本《脑筋快车》的题目实在低极得很,谷岩勉勉强强找了几个,这几个问完,就不免会出现冷场了。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广播中听到的一个题目:什么的影子最大?顺口她便问了出来,以她料想,这自然是容易之至,可是她的目光在两边沙发上扫过,听了众人的回答,竟是遗憾之至——没有人答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陈氚说:“夜幕。”谷岩向高二这一边望去,说:“还差那么一点点,很接近了。”可惜“夜幕”已是“绝唱”,再也没有更接近的答案了,谷岩只得公布正确答案:“天空。”
回到座位上,谷岩不由暗暗嘀咕:“怎么今天什么事情都找上我?真是倒霉至极!”天晓得她方才站在休息室中央,看着宽敞的大厅,听下面的回答有多累,耳边除了别人回答问题的声音,还有嗡嗡的头脑发胀的声音。
不久就轮到了谷岩表演。
走向刚才站过的地方,只听到江清华在说:“谷岩这个小姑娘老好的。”她只能当没听见,嘴里是没话,心里却在暗暗想:“当然好啦,会给你洗杯子!”
开言第一句:“我还是要说一遍,我唱起来要走音的。”殷雯在下面说: “不要紧的。”陈氚、李玉梁几个男生却在大叫:“唱好了。”
“手抚琴儿心悲惨,自己的命儿我自己算……”一路唱来,她不得不提高声音,以便让别人也听清,这一来,先不说因嗓音高低不同使她听着觉得声音很枯涩,仅在用气上,因为与在家练习时大相径庭而让她觉着腔调有点儿不对劲,至于咬字发音准不准,那她可就不管了,病中的中气不足,她也没法子计较了。她只觉得好长的独唱,目光从这一边,扫到那一边,在殷雯他们身上停留了一会,又缓缓移向前方远远的一扇窗,窗外是天空,她便定定地凝注着那一方天空,缓缓地唱着、唱着……终于是唱完了!底下——确切些是高二那边,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一个男生在叫:“再来一个!”谷岩默默地回到沙发上,她茫然地想:“这是什么意思?讽刺?还是安慰?还是礼貌?”她不愿多想,她的精神状态还是很差。
节目一个个地表演,轮到张彦的时候,她上去说:“不好意思,嗓子哑了,没法唱了,我就给大家出个谜语猜猜吧!猜中的有奖。”她说了谜面,李玉梁过不多久就报出了答案,郑稚问:“你奖他什么?”张彦却说:“大家都是自己人,不用了。”此言一出,十几个人先全都一愣,随即一片哄笑。谷岩失笑之余,发觉自己也笨得可以,怎么不想到这个法子呢——嗓子不行就别唱嘛!
殷雯又想出了一个新花样,她取出一本《杜鹃文集》说:“我们下面再进行一个朗诵的游戏,那就是我们抽四个人,每个人一分钟,选《杜鹃文集》中的一篇文章来念,一分钟念到哪算哪,进行一场比赛。”
抽签抽出四个人,她们比赛的时候,谷岩忽地想,如果不巧抽到我,那我是否会选《男孩似水》?她不知道。反正也没抽到她,她不必为此多伤脑筋。
比赛的结果是柳敏涟获胜,殷雯问:“柳敏涟,你是愿赏还是愿罚?”
“愿赏怎样?愿罚怎样?”
“愿赏呢,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免了吧!愿罚呢,请你为我们表演一个节目。”
“赏”得真不错!
赢家居然还有“愿赏”“愿罚”的,新鲜!别致!
童文倩脱口说:“那当然愿罚!”
不等柳敏涟表示什么,殷雯就接口:“好!那么请柳敏涟表演!”
柳敏涟想了老半天,总算走上台去,演唱一曲。苦也!
压轴戏。张剑与柳敏涟合唱《鬼迷心窍》。
一场庆功会终于结束。
江清华想要找人帮忙,初中的女孩子,除了柳敏涟、谷凤翔,都说是没空。两个人干,可未免太忙了。她还要再找两个。谷岩正好站在她的对面,她于是问:“谷岩,你有没有事?没事的话留下来帮我做点事好吗?”
谷岩转头看了眼钟——三点半,行,不晚。她答应了。
还要找一个。
高二的人快走光了,江清华瞧见张剑,问:“张剑啊,你急不急着回家?能不能帮我做点事?”
张剑不开口,考虑着。
江清华看着他,谷岩也看着他。
她们都希望他能说“好”。
他沉吟良久。
终于,他点头说:“好啊。”
江清华并没有立刻安排他们做什么,因此他们暂时仍无所事事。既然无所事事,谷岩便又开始了她的前前后后走来走去,踱着试管型的圈子,足以让看的人头晕。
她看去平稳而淡漠,其实此刻她的内心颇有几分慌乱。当他沉吟时,她是既希望他留下又希望他不要留下,只不过更多的是希望他能答应。而今,他是留下了,可她又很怕他会突然问她“谷沨璧”是怎么回事。就是刚才,当庆功会临近结束时,他跟柳敏涟说完“下次再唱歌我一定找你合唱”后与她说话时,脱口竟叫:“谷沨……”随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改口说:“你是叫谷岩对吧?”他会记不起她叫谷岩?他已经在这一天叫了她不止一次了。她虽然并不能肯定他究竟想叫“谷沨璧”还是“谷凤翔”,可两者各为50%可能性,说不定他知道?
她晃着晃着,心里转着念头,忧惶得很。
他跟着她走了几步,在她身后轻轻地问了一句什么,她并未听清,或者说她听清了却没有听进。她心中一紧,他问我什么?是我在想的事吗?她当然不知道。
“你说什么?”她回过神来,转头反问。
“你知不知道我们今天干什么?”
是她多心吧?
她摇了摇头。
江清华分派了两组,柳敏涟、谷凤翔在外间理文艺类杂志,谷岩、张剑在里间理学习类杂志。
能与张剑共事,在她自然觉得既意外又有些荣幸。其实,这也本在情理之中,一共不过四个人,当然两个初中的作一组,两个高中的在一组。
只不过,她并未想过。
荣幸之余,却仍是那要命的忐忑与不安。他如果要质问,这当然是最好的时机!只要小声点,不怕被别人听见,很为她留面子的——假如他不愿在“大庭广众”下宣扬此事。
她的烧并没有退,理杂志时,她不停地咳嗽着,他在旁边就不断地享受着这种“听觉照顾”。终于他说:“你在咳嗽,有点感冒吧?回去吃点药就好了。”想必他心下是很希望她当时就吃点药的。
理杂志是需要写标签的,好在不过是几个数字,至多一两个字罢了,倒也不至于给人认出笔迹来。
理了一半,他在堆得乱七八糟的桌上找东西找了一半,忽然拿了张纸片走过来问谷岩:“喂,这是不是你的?”
谷岩低头向纸片上看去,第一眼瞧见的是自己的名字,字迹有那么点象自己的,又有那么点不象。再仔细瞧内容——“喜欢写些有始无终的小说、不入流的诗、莫名其妙的散文……我还是喜欢画画。”她愣了一会儿,终于想起这是初入文学社时所写的自我介绍。
他又问了一句:“你写的?”
她笑笑,表示默认——很幼稚的东西,怎么又让他看见了?!
他将纸片递了过来,说:“拿回去,留个纪念吧!”
她笑着接了过来,翻来翻去看了两眼——她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笑,可她一直在笑着。
她笑着将纸片搁在了桌上。
一大堆的杂志,他们终于理完了。
洗手时,她并不想等他洗完再洗,不想跟在他后面,象排队一样。所以,他在资料室她洗杯子的地方洗手,而她却到资料室旁边走道外的厕所去洗了手。当她走进资料室时,正听见他在说:“她要到外面去洗。”她暗自皱了皱眉——他干吗?学小学生告状?就因为她上外面洗手?
江清华对她说:“谷岩,你回去吧,你家远。”
谷岩没有立即表示意见。
江清华继续说:“没关系的,你走好了,我们这里都很近的。”
谷岩拿起了她的《青年报》,回去了。
她没有取走那张纸片。
当她走时,曾望了一眼那张纸片——它就那样静静地躺在褐色的木桌上,不知会有谁对它作出怎样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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