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啼清泪长啼血 - 达人(东方剑清)

2005/08/10 | 不啼清泪长啼血
类别(凤舞九天) | 评论(0) | 阅读(121) | 发表于 13:42: 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赢得仓皇北顾。四十三年，望中犹记，烽火扬州路。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鸦社鼓。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　　　　　　　　　　　　　　　——《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

不啼清泪长啼血
　　假如雷鸣电掣可以逆转历史的车轮，假如长歌当哭可以挽住银河的流动——那么，绝唱，也便不再是绝唱；悲壮，也便不再成其为悲壮。
　　千古江山，英雄无觅，孙仲谋处。又岂是一句“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可以了得！血未寒，心尚远，稼轩虽逝，其铮铮词魂，却依旧——不啼清泪长啼血。

　　词坛间，向来苏辛并称，然而，词至其二人，虽皆倾荡磊落，如诗如文，如天地奇观，却绝不相似。
　　陈廷焯《白雨斋词话》评曰：“魄力之大，苏不如辛；气体之高，辛不逮苏远矣。辛稼轩，词中之龙也，气魄极雄大，意境却极悲郁。稼轩词仿佛魏武诗，自是有大本领、大作用人语。东坡心地光明磊落，忠爱根于性生，故词极超旷，而意极和平。稼轩有吞吐八荒之概，而机会不来，正则可以为郭李、为岳韩，变则即桓温之流亚，故词极豪雄，而意极悲郁。苏辛两家，各自不同，后人无东坡胸襟，又无稼轩气概，漫为规橅，适形粗鄙耳。东坡词全是王道，稼轩则兼有霸气，然犹不悖于王也。东坡、稼轩，同而不同者也。”
　　铁板铜琶，大江东去，东坡之世，虽朝政跌荡，然犹是北宋江山完璧之时，且其善以佛老自遣，故清旷超逸，中正和平，大有出尘之态：“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　　美芹悲黍，鸿雁南飞，稼轩一生，金戈铁马，家国飘零，却只恨夷甫诸人，神州沉陆，几曾回首。
　　或许，正是这一种徒负大志，空怀霸气，请缨无门，报国无路的沉痛，铸就了辛词悲壮苍凉，沉郁顿挫，而又慷慨纵横，有不可一世之概的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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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壮岁旌旗拥万夫，锦襜突骑渡江初。燕兵夜娖银胡轆，汉箭朝飞金仆姑。”宋高宗绍兴三十一年（1161年），金主完颜亮大举南侵。时辛弃疾二十二岁，聚众起义（辛弃疾生于山东金地），后归耿京，为掌书记。次年春，奉表归宋，于北返海州途中，闻叛将张安国杀耿投金，遂率轻骑五十余夜袭金营，捉叛张而兼程南渡，献俘朝廷。这，是辛弃疾一生中最为意气风发的一幕，当真是“青山意气峥嵘，似为我归来妩媚生。”
　　然而——“追往事，叹今吾，春风不染白髭须。却将万字平戎策，换得东家种树书。”
　　稼轩南归之后，四十六年间，游宦十九载，两遭弹劾，三度罢仕，十八年被迫归隐。上《十论》《九议》，力陈复国方略，而终不为主和势力所重，真是“江南游子，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所谓“九畹芳菲兰佩好，空谷无人，自怨蛾眉巧。宝瑟泠泠千古调，朱丝弦断知音少”，虽志行高洁，忧国忧民，却是曲高和寡，被视作不和时宜。
　　抚今追昔，当年“壮声英概，懦士为之兴起，圣天子一见三叹息”的英雄往事，也便只成了“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时的“戏作”！
　　然而，“狂歌悲风起，听铮铮、阵马檐间铁。南共北，正分裂”，又岂容人“醉里且贪欢笑”？
　　纵欲说还羞，纵烈士暮年，稼轩之为稼轩，正在于，他虽只能“唤起湘累歌未了”，却仍是“布被秋宵梦觉，眼前万里江山”。
　　稼轩六十四岁时，韩侂胄图谋北伐以保个人权势，起用大批主战人士，辛弃疾也在起用之列。稼轩虽不满韩的为人，但“起望衣冠神州路，白日销残战骨”，终仍“不以久闲为念，不以家事为怀，单车就道”。在浙东任上，他疏奏危害农事六弊；行在召对，他再申《十论》《九议》之旨，言金国必乱必亡；在镇江府，他积极备战，谴谍侦察，更拟募建江上劲旅。虽事未成就，便又遭弹劾，然其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之概，几人比得？
　　“凭谁问，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稼轩可谓一世之豪，纵烈士暮年，尤壮心不已。其横绝六合，扫空万古气象之英风霸气，绝唱千古。梦萦西窗，别有幽情暗恨者，才子也；秾纤绵密，妍丽清隽者，才子之词也。而稼轩别开天地，其词，如悲笳万鼓，激昂排宕，抚时感事，磊落英多，豪杰之词也；其魂，傍青云干素波，悲歌于天地之间，誓洗风烟展苍穹，纵如杜鹃泣血，亦在所不惜，“铁血词魂”可谓也。

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多少人间壮怀，化作易水西风。
　　稼轩早成黄土，然其壮士风采，却已化身悲壮，其不平之鸣，更已谱作绝唱。
　　空江水冷，叶落知寒，千百年罢，弦断星沉处，依然是——“啼鸟还知如许恨，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　　　　　　　　　　　二OOO.三.二十六草结于新楼303
　　　　　　　　　　　二OOO.三.三十一修改;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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