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雨亦潇潇 - 达人(东方剑清)

2005/08/10 | 不雨亦潇潇
类别(残痕遗梦) | 评论(0) | 阅读(195) | 发表于 13:16:  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有酒惟浇赵州土，谁会成生此意?不信道，竟逢知已。青眼高歌俱未老，向尊前，拭尽英雄泪。君不见，月如水。
 共君此夜须沉醉，且由他，蛾眉谣诼，古今同忌。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寻思起，从头翻悔。一日心期千劫在，后生缘，恐结他生里。然诺重，君须记。

序：
 一曲《金缕曲》，唱遍京华。他——纳兰性德，谱出的究竟是一番怎样凄婉之中蕴藉豪情的孤冷沉郁?
 历史上的纳兰，早己形消音散，我们所能邂逅的，本非有形有象的“清代第一词人”，但那却是一缕词魂，一缕动人的纳兰词魂。

 不雨亦潇潇
 “非关癖爱轻模样，冷处偏佳，别有根芽，不是人间富贵花。
 谢娘别后谁能惜，飘泊天涯，寒月悲茄，万里西风瀚海沙。”
 一杯香茗，一卷清词，细阅纳兰性德生平，静味纳兰词境，只觉那字字句句都似幻化为一位飘逸淡远而又无奈忧郁的浊世佳公子，正于旷野虚空间踽踽独行。
 “世人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这是屈原的悲哀，也是千百年后的纳兰的悲哀。纳兰容若同样是一个在孤独中行吟泽畔的人。
 既然不肯悦俗，他便只能用他的孤独弹开一首人生如梦的哀歌。
 纳兰尝吟，“把声声檐雨，谱出回肠”，但邂逅纳兰，却是不雨已潇潇，也是不雨亦潇潇。

 一直无法把卓而不群，清逸出尘的纳兰容若同权倾朝野，贪婪无比的明珠联系在一起。想明珠结党营私卖官鬻爵，是为一代弄权好手，怎会有一个“与达官贵人相接如平常，而结分义输情率单寒羁孤侘傺困郁守志不肯悦俗之士”的儿子，又怎配有一个吟出“德也狂生耳，偶然间，缁尘京国，乌衣门第……身世悠悠何足问?冷笑置之而已……”的儿子！
 纳兰容若，怎样的纳兰容若！
 “廿载疏狂世未容”的是纳兰。
 “仆亦本狂士，富贵鸿毛轻”的是纳兰。
 “一日心期千劫在，后生缘，恐结他生里”的是纳兰。
 他一生享尽富贵，却极厌恶由富贵生活派生的虚伪无聊；他一生倍受皇宠，却极向往恬淡平凡的遁世生活。
 在他人眼中实堪歆羡的尊荣门第，于他却是一个樊笼；在他人眼中足值自傲的侍卫官职，于他更是一个樊笼。
 冷眼旁观，他清醒地认识到传统社会已失去了存在的合理性，可是他又能如何?
 凭他一己之力，是绝不可能去“补苍天”的，正所谓“有心杀敌，无路请缨”，唯有：茫然四顾，四顾茫然。
 所以，正当他仕途坦荡，本自应少年意气风发之时，他却吟出了“天下事，公等在”的游离之意。
 他想“向名花美酒拼沉醉”，他想“心灰尽，有发未全僧”而“全僧”，可是，他真的能逃避么？
 他太敏感，太清醒，太超迈俗流!自古名士往往都是将猖狂放旷建筑于心底的孤独与痛苦之上，不为世人理解，不肯矫情饰俗，傲世而独存的天涯异客，纳兰注定了要扮演这种悲剧性的角色，他只能沉郁一生，寡欢一生。
 假如他像一般纨绔子弟那样，纵情声色，醉生梦死，他就不会有这么深刻入骨髓的痛苦与悲哀！
 假如他象他的父亲明珠那样，热心仕途，争权夺利，他就不会有这么侵浸入血脉的孤独与寂寞！
 可是，纳兰终究只能是纳兰，“向西风回首，百事堪哀”的纳兰，“佣傥寄天地，樊笼非所欲”的纳兰，惟有“羡煞软红尘里客，一味醉生梦死”的纳兰。
 纵然“一身还被浮名束”，纵然“便是欲归归未得”，他还是要自喻雪花，自诩狂生，那一颗明朗皎洁如碧海澄波的心，终是逸出于红尘之外，自洁白怜，自傲自持。
 他只有无奈下去。
 所以他自己也不得不感叹“怪人间厚福，天公应付，痴儿騃女。”

 “风絮飘残已化萍，泥蓬刚倩藕丝萦。”
 都曰“烟雨潇潇”，其实烟雨只不过是用来唏嘘的摆设，只要真的有那样一份悲回不绝的怆然，只要真的有那样一份刻骨铭心的伤感，那么纵当飘残，亦可化萍，玉骨纵折；藕丝犹萦!
 “情到浓时情转薄”，意趣真时，不必潇潇烟雨飘摇，潇潇之意，已充斥于天地之间！

 屈原是“独醒”者的代表，他自沉于汩罗了。
 那么纳兰性德呢?也只得抑郁而终。
 他走得实在很早，当他别去时，他只有三十一岁。
 思之哽咽乎？不必!
 因为他不仅是“别去”，更是“归去”——他本就不属于这浊世滔滔，他本就应是旷野虚空间的一缕潇潇词魂，在人间留下一场迷濛，一场隽永的美后，他是该归去了。
 “曲径深宫帝子家，剧怜玉骨委尘沙。愁向风前无处说，数归鸦。半世浮萍随逝水，一宵冷雨丧名花。魂是柳棉吹欲碎。绕天涯!”
 不雨潇潇，故潇潇不绝。
 词魂犹在，词魂永存!

 九九.五.四凌晨1：05
 改九七年旧作而成
 颇有堆砌之嫌; 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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