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琴 - 达人(东方剑清)

2005/08/10 | 心琴
类别(试剑集) | 评论(0) | 阅读(50) | 发表于 11:47: 　　我喜欢星，因为星高冷，我喜欢魂，因为魂庄严。
　　我知道孟星魂，知道他是个杀人的人，知道他对他所爱的女子很好很好。
　　我看过《莲花争霸》，也知道它是以《流星.蝴蝶.剑》为底本拍摄的。我也从来都未曾象读《流星•蝴蝶•剑》般逐字逐句地读古龙小说，不是不想，而是不能。通常，一字字地读，就表示这部书需要我用心去感觉。而古龙小说，很难给我感觉，它们似乎不是武侠小说，而是空白，无法解释的完全空白。
　　然而，在《流星•蝴蝶•剑》中我终于有了感觉，虽然我也从未感受得如此累，而感受到的却仍只是隐隐约约抓不牢的情绪。
　　流星出现的时候，带来了孟星魂，他不象我听别人提起的那样，他不象冷血杀手，他重情。当孟星魂与小蝶相遇的那一段文字缓缓淌过我的眼前，我的耳边有一曲遥远的古琴悠悠，那样的低回轻缓又幽怨凄美。我惊异，因为论哀婉悱恻，洞箫总比古琴更合人心意，而这来自我心灵深处的配乐伴奏却是琴！
　　搁下书时，正是他们相许之时，正是“得偿心愿死也甜”之时，于是，我沉浸在我感受的这一种氛围之中——无奈、幽怨、凄美，便恍如一支缠绵的歌。在清晨的梦醒时分，我的耳边回旋的竟全是古琴声——已不再低回轻缓、幽怨凄美、悠远飘渺，而是清晰如琵琶急弦，分明是“噪噪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只不过，那是琴，古琴。
　　我思索。于是我明白了，我会听到琴声，只因我的心琴巳被拨动，我的心琴已同孟星魂、同小蝶产生了共鸣。我的所感，并非为了他们那带着多少奇幻色彩的爱，而是为了这两个人——他们本是同一类人，虽在千万人之中，也仍只如独走红尘，他们的内心，在各自的痛苦无奈下，那般寂寞孤单!而这样两个人的相逢、相见、相识，怎么会不是一曲幽深遥远的古琴?这也是生命价值的交汇与闪耀！从孟星魂初见小蝶，直至全书温柔的休止符，流星与蝴蝶，都是那生命的真谛。“流星的光芒虽短促，但天上还有什么比它更灿烂辉煌!当流星出现的时候，就算是永恒不变的星座，也夺不去它的光芒。蝴蝶的生命是脆弱的，甚至比鲜艳的花还脆弱。可是它永远活在春天里。它美丽，它自由，它飞翔。它的生命虽短促却芬芳。”我不喜欢蝴蝶，因为它作为昆虫，并无特别之处，作为人名，则已太俗，但是在《流星•蝴蝶•剑》中我喜欢蝶。蝶与星、与魂，拨响了我的心琴。

　　微风中传来泉水流动的声音，他不知不觉地走过去，在流水旁坐下来。
　　他喜欢听流水的声音，喜欢流水。
　　流水也会干枯，却永远不会停下来，仿佛永远不知道厌倦。它那种活泼的生机永恒不变。
　　“世上也许只有人才会觉得厌倦吧。”孟星魂长叹了口气，几乎忍不住立刻要将自己的生命投入流水融为一体。
　　但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
　　雾已渐渐淡了。他忽然发觉有个人就在不远处，他一直没有发现这人存在，因为这人—直静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得就象是河岸边的泥土。
　　现在这人却向他走了过来。
　　她穿着—件鲜红色的斗篷，但脸色却是苍白得可怕。 
　　她眼睛纵然在薄雾中看来还是那么明亮。
　　她走过来，凝视着他。
　　鲜红的斗蓬，如流水般波动，漆黑的头发在风中飞舞，明亮的眼睛中，带着种说不出的怜悯和同情。
　　她怜悯世人的愚昧，同情世人的无知。因为她不是人，是神。
　　她美丽得仿佛是自河水中升起的洛神。孟星魂的咽喉忽然堵塞，也不知道为了什么，他看到她，立刻就觉得有—股新鲜的热血自胸膛中涌起，直涌咽喉。
　　他认得她，知道她不是神，也许她比神更美丽，更神秘，但却的的确确是个人。
　　她就是小蝶。小蝶凝视着他。忽然道：“你想死?”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她对他说话，她的声音比春天的流水更动听。
　　他想说话，却说不出。
　　小蝶道：“你想死，我并不劝你，我只问你一句话。”
　　孟星魂点点头。
　　小蝶的目光忽然移向远方，远方烟雾朦胧，弥漫了她的眼睛。
她轻轻问道：“我只问你，你活过没有?”
　　孟星魂没有回答，他无法回答。
　　“我活过没有?我这样能算得是活着么?”
　　孟星魂扭转头，他生怕眼泪会流下。
　　小蝶的声音似乎也已在远方，道：“一个人若连活都没有活过，就想死，岂非太愚蠢了些?”孟星魂几乎想问：“你活过吗?”
　　他没有问，不必问。
　　她如此年轻，如此美丽，她当然活过。
　　可是她为什么偏偏要到这凄凉的河水旁来，她是宁可忍受寂寞?还是来独自享受寂寞？
　　寂寞本也有一种清淡的乐趣。
　　过了很久，孟星魂终于慢慢地回过头，却已看不到她了。她象雾一般地来，又象雾一般的消失。他与她相见总是如此短促。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在他心底深处，总觉得仿佛已认得她很久，仿佛在还没有生下来之前，就已经认得她了。而她也早就在等着他。
　　他活着，仿佛就是为了要等着看见她一面。
　　“但这是不是最后一面呢?”
　　孟星魂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她往哪里去。
　　她既不可捉摸，也无处追寻。
　　孟星魂凝注着远方，心里忽然涌起一阵说不出的黯然销魂之意。
　　远方的雾更淡了。

　　前面有流水声。
　　她茫然走过去。
　　静静的河水在夜色里看起来如一条灰白的绞索，无情地扼断了大地的静寂。
　　她坐了。
　　她看着淡淡的烟雾从河水上升起，看来是那么温柔，那么美丽。
　　但是雾很快就会消失。
　　“我只要纵身一跃，跃入雾里，我的烦恼和痛苦岂非也很快地就会随着这烟雾消失?”
　　她忽然有了冲动，几乎想不顾一切跳下去。
　　就在这时，她仿佛听到一个人的声音。
　　“你是不是想死？”
　　声音飘渺而遥远，就仿佛是黑暗中的幽灵在探问她的秘密!
　　她不由自主地点头。
　　这声音又问：
　　“你活过吗？”
　　她猝然回顾，就看到了那双眼睛。
　　同样明亮的眼睛，同样在冷漠中含蕴着火一般的热情。 
　　在这一刹那间，她几乎要将他当作多年前那沉默的少年人——那突然失踪的少年人。
　　只不过他仿佛更年轻，更忧郁，此刻冷削的嘴角却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在对她说： 
　　“这句话是你问过我的，你还记不记得?”
　　她当然记得，有种人你只要见过一面就很难忘记。
孟星魂就是这种人。

　　　　　　　　　　　　　　　　　　　　　　　　　　　　1996．5．24 ～ 1996.6; 0

http://dfjq.5d.cn/

评论Comments